茶馆·就错

楼浅雪一去数日未归,玉儿与陵凡整日处理事务,忙得是焦头烂额。当影卫把中毒的楼浅雪带回来时,玉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一盅本该做成补身体的汤药,不知玉儿加了什么,变得见血封喉。

当玉儿气冲冲地往楼浅雪房间走去时,只见陵凡站在门口,伸手拦住玉儿,“你先不要进去。”

玉儿不解地看着陵凡,“怎么,你是怕我毒死他吗?放心,不会的,我没有那么好说话,毒死他太便宜他了,我决定让他生不如死,这才符合我的性格么。”

陵凡摇摇头,“大哥交代了,谁也不准进去,不然不会让我守在这里。”

玉儿不再说话,静静地待在门口。过了很久,门打开了,玉儿与陵凡立马进屋,还未到屋里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。

玉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,楼罄风坐在床边,楼浅雪面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,旁边地下放在一个水盆,盆里都是血水。

玉儿还未开口,就被楼罄风制止。玉儿只能看一眼躺着的楼浅雪,便被楼罄风带出了门外。

玉儿实在忍不住了,“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他号脉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
楼罄风一直看着玉儿,等了许久才慢慢地说:“阿雪中毒了。”

一旁的陵凡看了一眼玉儿,说道,“大哥,你很少这么严肃,莫不是阿雪这毒非常难解?”楼罄风点头,“这毒名叫“换命”,无药可解。”

玉儿指了指自己,“我,也不行吗?”楼罄风点点头,“阿雪被影卫带回来时,我就察觉不对,发现是此毒,我只能先行压制。”

玉儿不由分说,想要拉起楼罄风的手号脉,被楼罄风制止了,“我没事的,不用担心。”

玉儿瞧着他只是面色苍白,也就作罢,说道:“活这么大,第一次瞧见天意了。这下毒之人,估计是没有想到你与阿雪的关系。”楼罄风点点头,“我现在也只能暂时压制住。”玉儿不再说话,正准备转身回医炉去,楼罄风却先一把握住玉儿的手,递给了她一个令牌,顺手也扔了一块给陵凡。

玉儿拿起令牌,是块质地非常精纯的血玉,打造得很是别致,玉牌的中间刻着个玉字,陵凡那块是玄铁的上面刻着凡字。玉儿把玉牌收下回医炉去了。

待玉儿走远,楼罄风也准备走的时候,陵凡伸手扶住了楼罄风。

楼罄风皱了一下眉,不解地看着陵凡。

陵凡难得很是正经地看着楼罄风,“阿雪,你与大哥究竟在做什么。”

楼罄风忽地愣住,“你在说什么,我不明白。”

陵凡继续扶住他,“我知你与大哥的面容几乎一样,但毕竟是两个人,虽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互换了身份,连玉儿都蒙混了过去。但阿雪你若想骗我,就先把你看玉儿那副深情款款的眼神收起来再来框我吧。”

楼浅雪终于不再装了,看着陵凡,“本以为你是我们四人中最没什么心眼的,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很有用。”陵凡看楼浅雪不再提防,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,“先带我进去见大哥。”

从新进屋,屋内的血气散去不少。

楼浅雪一进屋,床上的楼罄风立马扶楼浅雪躺下,对于陵凡进到屋内,楼罄风并没有觉得吃惊。

楼浅雪因为耗费体力太多,躺下很快就睡着了。

楼罄风与陵凡忙好,一起来到屋外坐下。

楼罄风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与陵凡,陵凡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,“大哥,你不会是因为我发现你与阿雪互换身份,准备杀我灭口吧。从小到大,你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倒茶给我喝呢!”

楼罄风听到这话,正为自己倒茶的手顿了顿,放下手里的杯子,伸出左手对着陵凡招了招手。陵凡凑了过去,“啪”,楼罄风的手敲上了陵凡的脑袋。

陵凡一边喊疼,一边看着喝茶的楼罄风,“大哥,又不是小孩子,你还这么打我的头,会变笨的。”

楼罄风无奈地摇摇头,“没错,你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,玉儿性格有些琢磨不定,而阿雪现在又中毒负伤,一些事情,我只能与你商量。”

一说到正事,陵凡收起笑脸,“大哥,虽然当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,可你却一直拿我当成亲兄弟,所以有什么事情,只要是我能做的,我一定拼了命去做到。”

楼罄风放下手中的杯子,看着陵凡,“不要说什么拼命不拼命的,你的命在我看来,与阿雪和玉儿的一样重要。我自小舍不得他们受委屈,你也是一样的。”

第一次听到楼罄风这么说,陵凡有些害羞地笑了。

“陵凡,我现在对你说的所有事情,你一定要对玉儿守口如瓶。”

看到楼罄风很是严肃的样子,陵凡郑重地点点头,“虽然不知道刚刚大哥为何与阿雪互换身份去测试玉儿,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两人一直在屋外坐了很久,楼罄风把当年走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仔细地告诉陵凡。

陵凡听完后,“所以,大哥,那个妖女现在是回来了?”

楼罄风点头,“嗯,她把阿雪当做是我,囚禁起来喂了‘换命’,目的就是想要我一直待在她身边,只是她认错了人。我想阿雪一开始就知道她想对付的其实是我,所以才甘愿被囚禁,想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,直到知道自己压制不住毒性,才逃脱回来。”

陵凡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楼浅雪躺的屋内,“这毒,真的无法解吗?哪怕是玉儿那种特殊的身份,也无解吗?”

楼罄风叹了口气,“你可知,此毒为何叫‘换命’吗?中毒者,无任何药可解,唯一的解毒方法,就是中毒者,找到一个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,二人互换血液,一命抵一命,必须一次换完,否则将前功尽弃。”

陵凡突然想到,“所以刚刚玉儿才说什么,活了这么久,看到了天意?”

楼罄风点头,“我与他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我虽比阿雪年长一些,但阿雪出生的时辰,与我丝毫无异。就这一点,当年爹娘在世之时,也是讶异了许久。阿雪,他注定与我密不可分。现在他中毒不久,我只能先将我的血换一部分到阿雪身上,延缓毒性发作,但却无法解除,如果不及时换血,那么阿雪必死无疑。”

陵凡担忧地看着楼罄风,“可是,大哥,你……”楼罄风示意陵凡不必再说下去,“现在所有的事情,都先瞒着玉儿。”陵凡只能点点头,叹口气。

不知为何,今年冬日来得特别早,还未真正冷起来时,却意外地下了几场雪。

今日看似天晴,却只一眨眼的功夫,雪又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。

陵凡推开玉儿的房门,一室药香。

“玉儿,我来拿今天的药了。”

玉儿还站在药炉边,往药汤里面添加药材,“稍等我一会儿,马上就好,这几日,阿风的情况如何。”

自从上次,楼罄风为楼浅雪换血压制毒性后,每隔一小段时间,就必为楼浅雪换次血,再加上玉儿调制的特效药,虽延缓了毒性发作,可对两人的伤害极大。而且不知这毒性何时就会压不住了。

陵凡看着在熬药的玉儿,虽然玉儿什么都没说,可自那次后,就没日没夜地待在医炉里,就算出门也是去山上采药,一直不停地熬夜炼药。有几次陵凡进门,看玉儿在往药里偷偷加自己的血。

一人受伤,两人一直流血,陵凡知道自己怎么都劝不住,只能吩咐厨房,不停地做补血的药膳给这拼命的两人吃。

药已经煎好,陵凡正准备伸手接过,玉儿却没有把药给陵凡,“这药,我们一起去送,今日也该去给阿雪号号脉了。”一出屋外,雪还在落,因为今年格外的冷,梅花早已盛开。

玉儿停下看着今年的红梅,想着送完药回来时,多摘点封存着,今年好多酿些酒。每年冬天,阿雪总是嚷嚷着雪梅酿不够喝。

陵凡看见玉儿盯着红梅已经很久了,“玉儿,你站这里很久了,我知道这红梅好看,要不,我去送药,你先在这赏梅。”

玉儿看了一眼陵凡,“上次的那个姑娘身手不错吧。”一听到这,陵凡打个寒颤。上次玉儿为了帮新来的那个姑娘,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丢在她们手里。看来下次还是离她们远一点。

来到楼浅雪的房间里面,一进屋内,鼻子间都充斥着药味与血腥味。玉儿揉了揉鼻子,将药碗放在桌上,待药凉一些,便起身去将窗户打开半边,因为下雪的原因,屋外有些风。

窗户刚打开,一阵风夹杂少许雪花卷进屋内,带着寒梅的清香,稍稍地吹散屋内的血气,只留下药香与梅香,顿时整个房间不再那么压抑。

可能是有些凉,楼浅雪轻轻地咳嗽一声,玉儿听到后便立马准备关上窗户。

“不要关窗,是屋外的梅花开了吗?味道很好闻。”说着便要起身。

玉儿看到连忙过去扶他,“你先不要起来,外面有些凉,风吹着就不好了。”

楼浅雪摇摇头,“整日这般躺在这床上,感觉自己都快成废人了。听陵凡说屋外下雪了,今日我喝完药陪我出去赏雪可好。”

玉儿点头,陵凡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,玉儿将桌上放温的药端给楼浅雪,楼浅雪一饮而尽,还将碗给玉儿看了看,像是告诉她,自己一滴不剩地喝完了。

玉儿接过药碗放好,进内屋给他拿了件很厚的斗篷,替他围上,又拿来了手炉,给里面加足了炭,让楼浅雪拿着,这才放心地带他出门。

已是临近傍晚,冬日的时辰总是白日短,夜晚长,两人慢慢地走着。

楼浅雪的住处与玉儿的落星楼之间有道长长的空中桥连接在一起,两人走在桥上,因为快夜晚的原因,气温有些低,雪落在两人身上并没有那么快融化,不一会儿两人的身上落的全是雪花,连头发上也是。

玉儿看到怕雪融了楼浅雪会冷,连忙想要拍掉那些雪花,准备给他戴上斗篷后面的帽子。

楼浅雪轻轻地握住玉儿的手,“不要掸掉也不要戴上帽子,我……我……可能无法陪你到暮年,不如就让这落雪成全我一次。”

玉儿听到这话,便不再替他掸雪,只是帮他把斗篷系紧些,“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

楼浅雪没有放开玉儿的手,又握紧了些,“我中的毒,我自己明白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起码在最后的时候,你,大哥与陵凡都在我身边,这样,很好。”

玉儿的眼睛红红的,“我是最好的大夫,你忘记了吗?从我懂事以来,你们大大小小的病,外出任务受伤中毒,全是我医好的,就这个毒,我根本不放在心上,我……”

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月牙儿从乌云处露出一些。楼浅雪伸出手用少许内力,指引一地花瓣夹杂着雪花围在自己与玉儿身边,月光撒在雪与花瓣上,熠熠生辉。楼浅雪拉开斗篷伸手拥玉儿进怀中,将玉儿剩下的话,全用带有药香的唇堵了回去。

玉儿睁着眼睛,就这么看着楼浅雪,长长的睫毛上还落着将融未融的雪花,一切仿佛静止一般,这一刻玉儿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跳得特别的快。

当楼浅雪放开她的时候,玉儿的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红了起来,却没有急着离开,而是带着懵懂的神情看着楼浅雪。

楼浅雪被这么看着,觉得自己明明才是主动的那个,此时却有些想要逃开的冲动。就当自己有些尴尬的时候,玉儿却主动搂住楼浅雪的腰,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。

这回轮到楼浅雪睁着眼睛不知所措了,那些一直包围绕在自己与玉儿身边的雪和花瓣,一瞬间如同烟花般炸开,散落在四处。楼浅雪的眼神从不知所措,到炽热狂喜,更主动地去靠近。

当玉儿反应过来的时候,两人已经待在雪夜里很久了。玉儿没有说话,拉着楼浅雪快步地回去,自己也飞速逃回自己房间里,留下有些好笑的楼浅雪,看着玉儿惊慌失措地跑走。

待玉儿进到屋里坐下,脸上的炙热还未褪去,反而愈演愈烈。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有的呢,从当年自己救他开始,还是那年失火,他毫无顾忌地冲进火场里面想要找到自己,还是当年雪夜的那个吻。当年昏迷修养之时,楼浅雪说的,做的,自己其实全都知道,包括那个吻。

自始,玉儿便能清楚地分辨谁是楼罄风,谁是楼浅雪。她也明白楼浅雪对自己的心意,可那时柒雪楼那么乱,阿风失踪,阿雪昏迷,自己什么都不能想。那么现在呢,一切都已稳定了,而阿雪却中毒已深,世事无常。

一夜就这么过去了,当晨曦的光刺进窗台时,玉儿发现自己原来已在床边坐了一整夜。

玉儿舒展了一下身体,开始熬药,等药一熬好,陵凡正好过来,看着玉儿的精神不好,“你这是又一夜未睡的样子,怎么了。”

玉儿摇摇头,“我没事,今日我便不过去了,你将药送去,喝完告诉我阿雪是什么状态。柜子上头有瓶药,你一起带着去给阿风。”陵凡照做后看着玉儿,“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,你可有什么想要的。”

玉儿是被楼罄风捡到的,自己身份特殊,根本不知是何年何月所生,至于生辰,也是后来楼罄风所定,定在了被捡的那日。

算了算今年的日子也该到了。但今年这个样子,玉儿没说话,不知在想什么。

陵凡看了一眼满还怀心事的玉儿说道:“想要什么尽管说吧,往年大家都是焦头烂额的,今年好不容易都在一起,也好热闹热闹。”

玉儿将药装好递给陵凡,"行吧,你们看着弄,我都可以,毕竟阿雪现在的身体,我实在分不出心思再来顾这些。”

陵凡接过药点点头,“那你抽空睡会,我过几个时辰再来。”

自从那一吻后,玉儿已经好几日没有去见楼浅雪,陵凡每日来拿药时会说一下情况,楼罄风也过来过很多次,但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。玉儿专心制药也无法顾及他,这一坐就是一下午,有时候玉儿都未发现楼罄风何时离开。

不熬药时,玉儿也就坐在窗边看着屋外的景色默默地出着神,心思重得连陵凡都快看不下去了。

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地过去了,玉儿生辰这日,陵凡带着两个楼内的婢女手里捧着个很大的盒子过来交给玉儿,"今日你生辰,我们都准备好了,等你换好衣服,我们去热闹一番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玉儿点点头没有说话,陵凡让两个婢女为玉儿穿衣打扮,因为玉儿屋内没有镜子,玉儿只知自己穿了件红色的衣服,想着可能说今日自己生辰,穿件红色的比较喜庆吧,也没多想换好了也就出了门。

当玉儿出门之时,站在门口的陵凡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,玉儿有些好笑地看着吃惊的陵凡,自己到底被打扮成什么样了,陵凡怎么会是一副被雷劈到的神情,可惜自己无法在镜中看到。

看到玉儿轻笑,陵凡才回过神来,“我们去前厅吧。”

两人慢慢走向前厅,陵凡时不时地看一下玉儿,玉儿被看得稍稍有点不自在,“喂,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瞧。”

陵凡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就是觉得,当年那个跟在我们后面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这么美了。你啊,平时也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啊,不要整日弄那些草草药药的。”

玉儿听到这话,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“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,所以也就不爱打扮了。”

陵凡愣住,忽地想起玉儿自从懂事起,从未像一般姑娘那么爱照镜子,房间里面根本没有镜子。本来大老爷们就是粗心,再加上一直没安稳过,所以也没有在意过。这下听玉儿这么一说,想起玉儿的身份,自己突然觉得有些感伤,哪有女子不爱美的。

“我……不是,那个……”陵凡越想安慰,就越慌乱。

看到陵凡这个样子,玉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“好啦好啦,虽然我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,但是从你刚刚看到我的样子,我就知道,我肯定不是个丑八怪。”

陵凡立马点头,“对对对,我们家的玉儿闭月羞花,沉鱼落雁。”

听完这些话,玉儿笑得更开心了,“难得一次听你说这么多成语啊。”

楼罄风与楼浅雪在前厅等着,老远就听到玉儿的笑声,都一起望向长廊。那是一幅什么景象呢,那么恬静的女子,此时身穿一袭红衣,皓齿明眸,面点红妆,如崖边那朵最娇艳的花儿,日暮时娴静,日出时似火。两人齐齐看痴。

陵凡牵着玉儿的手走入前厅内,楼罄风和楼浅雪望着那抹身影慢慢向着自己靠近,不约而同地同时伸出手,有些幼稚地期盼着玉儿先握住自己。

“啪!啪!”两声,玉儿伸手打了两人的手掌,然后笑咯咯地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。楼罄风与楼浅雪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,一起握住玉儿的手,刚要出门,两人又同时蒙住了玉儿的眼睛。玉儿没有做声,只是笑着。

三人走在前面,陵凡走在后面看着他们,今晚雪停,月明,偶有夜风吹起发丝,那三人的也是纠缠在一起的。

走了一会儿,一起停住,两人同时放开蒙住玉儿眼睛的手。

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眼前的光亮,玉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,待睁开时,自己站在落星楼上。

一边满天烟火齐齐向天空绽放,大朵大朵如最艳丽的花。底下湖里全是水灯,摇摇曳曳,在墨色的水里,如同星星般璀璨。另一边无数天灯也慢慢悠悠地往天上升去,在没有星星的夜里,湖的灯与天上的灯相呼应,玉儿仿佛置身在整个星空里,如梦如幻,看得都有些晕眩了。

玉儿很是开心地忘却一切烦恼,转身看着楼浅雪与楼罄风,却发现两人今日穿着一模一样,就连发饰也是。

那两人也看着玉儿,再美的场景都不如眼前的人儿一丝一毫。忽的一朵烟花又升上了天空,玉儿的目光瞬间被烟火吸引了过去。

“如此良辰美景,楼罄风你也真是煞费苦心,在塞外时,你怎么从没对我如此用心过。”

玉儿看向声音来源,一红衣女子站在屋顶上,一朵烟花在女子身旁窜到了天空之上,在绽放的一瞬间,配着此女子的容貌,有着格外的妖媚。

玉儿一时之间有些看愣,忽地有一只手默默握紧自己的手。玉儿转过头看到是楼浅雪,便笑了笑,反握了回去。也注意到了楼罄风与陵凡的消失。

来者便是希奴,希奴从屋顶飞落,直直往玉儿这边去。

楼浅雪把玉儿往后一拉,站在了前面。

希奴狠毒地看着玉儿,那目光像是要将玉儿撕碎一般,但嘴上却带着风情万种的微笑,“楼罄风,你真是无情,好歹我们也待在一起那么久,这么快就要与别的姑娘相好,准备成亲么,这真叫人家伤心呀。”

玉儿听到此处才明白,这女子是将楼浅雪误以为是楼罄风了,也以为今日这个情况是婚礼。

刚要开口解释,便被楼浅雪制止。

希奴看到此时,更是生气,“风哥哥,你怎么这么对我呢,现在有别的女子了,就连看也不看我了吗,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么,我们西域的女子啊,要是喜欢谁啊,可是要费尽一切抢到手的哦。”

玉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,今晚这两人穿着一模一样,现在被眼前这女子误会,楼浅雪不仅自己不解释,反而有种要误导女子的意思。玉儿想起陵凡曾说过当年楼罄风是自愿走的,而这女子一副与楼罄风很熟稔的样子,莫不是当初的楼罄风消失,与此女子有关系。

玉儿一直看着楼浅雪。忽地一阵鞭风袭了过来,若不是楼浅雪反应过来,这一鞭子抽过来,玉儿的身上必定皮开肉绽。

楼浅雪冷漠地望着希奴,那眼神仿佛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。

希奴心头一惊,这个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,但转眼却觉得,这样楼罄风反而更适合自己。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。想到这,希奴媚笑道:“怎么,生气啦,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小姑娘碰你而已,毕竟你已经陪她那么久了,也该回到我身边了。”

楼浅雪刚想发作,玉儿便开了口,“姑娘,虽我不知道你是谁,但听你的口气,你与他甚是熟悉,今日……”

话还没说出,楼浅雪便拉住玉儿,玉儿看到楼浅雪轻轻地摇了摇头,玉儿心领神会继续道:“今日日子不错,姑娘不如进屋喝杯酒水,慢慢聊。如若他真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情,必然给你一个交待。”

希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毫无惧色的小姑娘,便觉得特别的有意思,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,如若说出来,她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?

“酒水,我便不喝了,没那个兴趣。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带走楼罄风的,而且我还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愁无法解除他身上的毒,不过,我可以。怎么样,要不要做个交易?”

玉儿看着希奴,“交易?”

希奴点头,“没错,这毒就是我下的,我自有办法解毒,但必须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
楼浅雪拉住玉儿,玉儿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眼神,“你说。”

希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:“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准与他见面。”

玉儿没有说话,只是转身拉着楼浅雪的手,“我们走吧,天冷了,回去吧。”

楼浅雪微笑点点头,准备跟玉儿走。

希奴冷笑道:“看样子,中原人说的先礼后兵,对中原人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用,我看还是直接点吧。”

希奴从腰边拿出一个薄刀片,放在嘴边,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。楼浅雪虽极力在忍耐,可玉儿却知道那握住自己的手,越握越紧。

明明是冰寒地冻的冬天,可楼浅雪流的汗都已经润湿了头发。

玉儿从头发上拿出发簪,看都不看地往手腕上扎去,蓝色的血液,快速地滴落在地上,楼浅雪又是心疼又是着急,可是玉儿却把流血的手腕往楼浅雪嘴边送去,“喝。”

楼浅雪倔强地扭过去,玉儿见状,强行把他的头按到自己手腕上,那血一沾上嘴里,仿佛停不下来一般。

血液进入身体里,奇迹般地抑制住了那蚀骨般的疼痛。

楼浅雪立马放开玉儿的手,准备要给她包扎。希奴突然停住了,看着那个被吸血的女子,“灵魅之血果然神奇,不过你宁愿他那么疼地吸你的血,都不愿我带走他吗?”

玉儿的脸色有些苍白,眼神坚定地看着希奴,“比起他吸我血,我想我更不能接受的是永远看不到他,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个交易,我拒绝。”

一句话出口,暗处的陵凡,看到身边的楼罄风,在听到那句话时,眼神有一瞬的黯淡。陵凡只能拍拍楼罄风的肩膀,楼罄风回头对陵凡报以微笑,目光又冷冷地看回远处的希奴。

希奴听到这话,有些不解,“你可知当年,楼罄风为了救你,甘愿吞下蚀骨毒药,在我身边自愿待三年,任我差遣,生死不论。怎得今日到你这,你却宁愿他那么痛苦,也不肯放他走,难道一切都不比活着重要么。”

玉儿回过神来,看着希奴,“你说,楼罄风为了救我,在你身边待了三年?”就连楼浅雪也愣住了,那三年来,自己从没停止过寻找大哥,却不曾想,大哥是为了玉儿自愿涉险,如果那三年大哥出了什么意外,一时楼浅雪有些不敢往下想去。

希奴看到玉儿愣神的样子,心中妒火中烧,凭什么这个姑娘被保护得如此之好,自己对楼罄风那么好,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自己,为什么他眼里和心里都只有这个小姑娘。

自己从西域一路过来,下毒也好,闹事也罢,终于找到他,也只是想问他一句,他的心中可有一处是留有给自己的。可是现在,他根本连看都不屑看自己一眼。

就在希奴愣神的一刻,一道犀利的剑气向自己袭来,躲避不及时,希奴的肩头受了伤,刚刚还被疼痛折磨的楼罄风好似变了个人,一柄剑直指希奴。

忽地天上下起大雪,希奴眼里仿佛看不到别的景象,只能看到楼罄风,那个如同雪一般冰的楼罄风!

希奴捂着受伤的肩膀看着眼前的楼罄风。这一刻自己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,既然你已伤了我的心,那么我们不如一起死去吧,这样,你就能永远跟我在一起了。

说时迟那时快,希奴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刺向楼罄风心脏,楼罄风竟然连躲都不躲,那温热的血喷在希奴脸上,希奴才发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,然而楼罄风已经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,受不了眼前的景象希奴大叫着晕了过去。

雪景,血泊里被刺死的楼罄风,忽然全部消失。陵凡,玉儿,楼罄风与楼浅雪看着昏过去的希奴。其实在希奴看到玉儿的血开始,就已经进入楼罄风与陵凡布的迷阵中。

当初楼浅雪被绑之前,暗地里柒雪楼出任务时,都受到了阻碍,好像有人在寻着什么痕迹想探查柒雪楼。

而当楼浅雪被绑,身上带着毒,完好地回来时,楼罄风就知道是她找来了。

这个女人在西域时心狠手辣,视生命如草芥,自己当年走时只留一封信,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而且她一早便知当初自己是为玉儿才跟了她三年,所以这次她找来,势必要掀起风浪。

为了不让玉儿有任何危险,自己才与陵凡和阿雪合演了一出戏。至于阿雪身上的毒,这妖女必有解决的法子。只是楼罄风保留了一部分没有说,因为只有这样,这场戏才能更加逼真。

想到这,楼罄风看了一眼玉儿,玉儿果然在看着自己。

“那女子说的是真的,你离开那么久,是为了……为了,保护我。”一旁被陵凡扶住的楼浅雪,听到这话,只觉口中一腥甜,却硬是忍了下去。谁也没有发现昏过去的希奴已经醒了过来。

这一次,匕首是真的,血也是热的,天却是未亮的。